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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光锐：有多少石头可以重来?
作者：新闻来源：发布日期：2014-5-28 17:57:30
一位寿山石精品店老板从他的保险柜中取出一块比拳头稍大些的摆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笔者凑上前一瞅，“李红善伯的，材质难得!”“台湾回流的，东西是好东西，不过这雕工是十几年前的，准备磨掉请人重刻。”一听此话，笔者将石头拿起来仔细端详，原来刻的是一队仙女什么的，高浮雕，刀工娴熟，而构图显得有点繁复杂乱，再一看，落款竟然是一位鼎鼎大名的雕刻家。
　　“真的要磨掉?” 看到笔者“莫名惊诧”，店主用一种更坚定的口气说：“实在太土了，不重来卖不了好价格啊!”
　　这样的一个例子，说明了什么呢?
　　首先，从整体上看，目前寿山石的雕刻工艺还不具备独立的价值，而必须依附于材质，所谓“工以石贵”。换句话说，石头的贵重程度成了雕工的价值系数。毫无疑问，石头正在变得越来越贵，所以，一旦原有的雕工妨碍了石头价值的实现，那么，磨掉，重来。当然，重来的结果之一是石头变小了。而且并不是所有的石头都可以重来。
　　其次，寿山石的雕工也象时装和其他一切流行的玩意一样，会过时的。
　　凡是过时的，都曾经流行过，而之所以会过时，正因为它会流行。
　　有个以擅长创意设计著称的台湾石商私下里对笔者说，他现在极少跟福州的业内人士来往，原因很简单，只要有一个人在他家里看见了某种寿山石雕的新题材，用不了几天，市场上准保一大片一模一样的“克隆”产品。
有人刻了个“赤壁夜游”，于是大家都“夜游”，甚至连“夜游”的典故出处都茫然不知，刻出来效果如同“梦游”。有人刻了个脸部夸张变形的人物，于是大家都夸张变形，到处都是歪瓜裂枣和大脑发育不全者。眼下据说最流行的是青铜甲骨文字，先前一位篆刻家尝试了几回，于是大家群起而仿之，因为品位高雅。这就像唱卡拉OK时专点外文歌，反正听得懂的不多，能唬住人就行。
　　中国人特喜欢“一窝蜂”。就说穿衣服，曾经有那么段时间，全中国的男人都穿起了紫红色的茄克衫。如果你是70年代初以前出生的，我敢打赌一块李红善伯，你的衣柜底层还有这么一件，不信回家翻翻看。再说建房子，有专家说，这几十年来全中国没有几座建筑可以留下来，都是互相COPY，不断地流行，不断地过时。前阵子想买房子，从房产中介那儿了解了不少常识，例如，外墙用涂料的是1996年以前建的，用“马赛克”的一般是97到99年的，“方砖的?那还用问，肯定是2000年以后的了!”
　　只要你稍加观察，寿山石雕刻题材的“流行”，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如果每位寿山石雕工在下刀之前，都认真想一想自己的劳动是否有一天将会被人磨掉，那么，情形也许会有所不同。
　　衣服旧了可以再买，房子“土”了可以再建。
　　石头呢?有多少石头可以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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